01植发手术,究竟长啥样?

叫嚷着脱发的年轻人千千万,但王鑫是真的被脱发困扰的那一个。

他天生头发细软,发际线高。大学时,脱发开始加剧,看着头顶上的那个“M”越来越清晰,周围人常开玩笑叫他秃头大哥,他表面上还能保持和气,心里却非常自卑,暗下决心,“只要把头发整好,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

他做过很多努力,抹生姜水、使用生发产品,还去过很多医院的皮肤科治疗脱发,医生给他开了药,他也遵医嘱服用了,但效果并不显著。他还找过中医把脉,喝了几千块钱的中药,头发一根也没有长出来。最后他才明白,自己头顶的毛囊已经坏死,吃再多药也无济于事。

当时还在上大学的王鑫想到了植发,但对于植发的可靠性和安全性还心存疑虑,他一直没有行动。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后,他发现有位植过发的同事效果还不错,才真正下了决心——去植发。

通过植发医院的检测,王鑫需要从后枕部(即后脑勺部位)提取出3000单位的毛囊种植到毛发稀疏的部位——目前,国际公认的植发技术有FUT和FUE两种,前者采用切取头皮瓣的方式来提取毛囊,手术后会留下一条线形的细小疤痕,后者则是单个提取毛囊的无痕植发技术,王鑫选取的正是这种技术。

两种植发技术示意图,上图为FUT下图为FUE。图/ 视觉中国

目前在我国,大多植发机构都推崇FUE。除了无痕,FUE的优势还在于——大多数男性的脱发原因都是DHT雄性激素分泌过剩,而后枕部的毛囊被称为长寿毛囊,相对粗壮,密度大、质量好,并不会受到DHT激素影响,存活率高,是最好的毛发资源库,种植后成功存活就不会轻易脱落。

毛囊是不可再生的。后枕部的毛囊一旦被提取,将不再生长头发。对于后枕部头发密度足够茂盛的患者来说,提取的单位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术后不会影响视觉效果。事实上,植发手术就是一个“拆东墙补西墙”的过程,只要东墙上的砖头足够多足够高,拆几块下来也是不会被发觉的。

虽然医生建议一次性提取3000个单位的毛囊,但因为担心手术会失败,王鑫在第一次手术时只取了1500单位,术后,他觉得效果还不错,一年后去做了第二次,又取了1500单位毛囊。

疼——这是很多人对于植发最大的疑问。王鑫也后悔自己做了两次手术,毕竟“遭了两次罪”。整个手术中,最疼的阶段是打麻药,麻药退了后伤口也会疼,但对于王鑫来说,相较于脱发的痛苦,这种疼痛感“完全不算什么”。

王鑫所说的“遭罪”除了疼,还包括取发时需要趴在手术台上三四个小时,梗着脖子一动不动,感觉“像落枕了”。

植发手术在美容整形手术里算是最简单的一种,手术分级只有一级,属于表皮的门诊手术。但在实际操作中,这又不是一台简单的手术。

植发手术本质是美容手术,医生必须考虑到植发后的视觉效果,因此,要在手术前检测患者头发的密度,根据这个密度来判断取多少单位的头发,不能为了填补前面的空缺,把后面的毛发取空了。

除了检测,还要设计,医生需要仔细观察和设计毛发的分部和生长方向。日本著名的植发机构i-LANDTOWER CLINIC在官网写道,“一台无法保证设计感的植发手术,即便拥有了存活率和高密度,都不算成功。”

因此,一台专业的植发手术通常都需要四五名医生、两三名护士的配合,取发和种发需要两名医生同时操作,护士从旁配合。手术市场动辄就会花费六、七个小时。但手术过后,患者原则上可以即做即走。

第一次手术当天,王鑫就包着纱布、坐长途火车从省城回家了。为了保护刚刚种植上去的毛囊,术后五天内伤口不能沾水,在这期间,忍受头皮的痒是王鑫面对的最大挑战,这种感觉大约会在一周左右消失。一周后,王鑫去上班了,不久后,种植处的毛囊开始长出头发,王鑫觉得,自己的生活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发友王鑫植发前后的对比照。图/ 受访者提供

02头发不是你想植,想植就能植

虽然植发可以帮助很多人摆脱脱发困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植发。

首先,一定要先治疗,再考虑植发。

日本是全世界首个进行毛发移植的国家,他们对于毛发移植治疗脱发的可靠性给予了一定的认可。但在日本皮肤科学协会2017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出,也对可以植发的条件进行了限定:“对于外用米诺地尔、内服非那雄胺等药物无效的雄脱患者,在可以获得丰富经验及技术专业医生手术的条件下,推荐他们进行植发手术。女性脱发患者也是一样。”

由此可见,如果脱发严重,患者应该先去正规的医疗机构进行检查,找出脱发原因并进行药物治疗。

60%-70%处于脱发初期的患者,规范的药物治疗是可以缓解并改善脱发状况的。在此,多位接受采访的植发医生都提示,毛囊的损坏不可再生,因此,生发水是无效的,无法根治脱发问题,一定要用国际认可的治疗脱发药物,比如最常见的米诺地尔和非那雄胺。如果药物治疗效果不佳,你才需要思考是否选择植发。

毛发处于狂脱期的人,也不适合植发。

每天掉发在100根之内都是正常的新陈代谢,但如果超过100根,且连续三个月都是如此,即可以认定处于脱发的狂脱期。如果在这期间植发,虽然此前的空缺填补了,但其他部位的头发依然在掉,这就可能会出现后枕部头发还在,前额种植的头发还在,但中间的原生发却越来越稀疏的情况。

“只有患者脱发在相对稳定的时候,才是植发的理想状态。”北京碧莲盛植发医学美容科主任袁国安说。至于如何确认“稳定”,有一个简单的测试方法——早晨睡醒后用手指梳头,反复5次后,掉发总量没有超过10根,且维持这样的状况三个星期,脱发基本就进入了稳定期。

后枕部毛囊资源不足、脱发面积非常大的人,植发的意义也不大。

“从后枕部提取毛囊就相当于制造子弹,要打死脱发这个敌人。如果自身提供不了足够的毛囊,手术就没有办法进行。”袁国安还为此举了一个非常形象的例子,“比如列宁的那种发型,如果非要做,植完可能也和三毛差不多。”他认为,最适合植发的人,是那种天生M型脱发人群以及单纯性脱发的患者,“他们不是因为雄性激素导致的脱发,头发也不处于狂脱期,这种脱发人群进行植发手术后的效果会比较显著。”

列宁同志就属于不适合植发的类型。图/ 网络

未成年人一般不建议接受植发。

这几年,脱发人群呈现年龄不断下降的态势,无论是公立医院还是大型的连锁植发机构,都会遇到未成年的脱发患者。但由于未成年患者还未发育完全,头围还在改变,贸然进行植发,整体效果会大打折扣。

不同地域的人,植发的难度也不同。

决定一台植发手术的成功与否,取发是关键。行内有句话,只有取不出来的头发,没有种不上去的头发。而头皮的厚薄、软硬和坚韧程度则直接决定着取发的难度,只要头皮条件好,手术都可以做得很顺利,头皮条件不好,手术难度就会增加。

“大部分东北地区的患者头皮比较厚实,取发难。”作为拥有多年手术经验的植发医生,袁国安也在实践中发现了中国人毛发的区域特点,“四川、重庆的患者头发最好取,因为长期处于湿润的环境,头皮软硬是最适中的。这就好比同样地下有石油,地表如果是岩石,开采难度就会加大。”

东北人谢广坤的植发难度明显高于周杰伦。图/ 网络

此外,糖尿病、高血压患者必须将血糖、血压控制在正常范围之内,才能考虑接受手术。口服阿司匹林等抗凝血的药,需要停药一周之后才能考虑手术。

植发也绝不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尤其对于雄性激素脱发的患者来说,即使接受了植发手术,也需要一些外用药或内服药进行控制,简而言之就是——药不能停。如果植发后不坚持药物治疗,原生发还是会掉,植发的效果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作为植过两次发的老发友,为了养护这来之不易头发,王鑫几乎变了一个人——除了继续外用米诺地尔等药物之外,他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作息。早睡早起,热爱健身,每天必备一袋黑芝麻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熬夜了。“花了钱,遭了罪,还不好好爱护它啊?”

03植发广告满天飞,靠谱机构不好找

目前,市面上的植发机构大概分为四大类:公立医院植发科、专业的连锁型植发机构、民营美容整形医院植发科、非连锁植发机构。

虽然很多公立医院都有植发科,但植发手术在公立医院开展的并不广泛。

在浙江大学附属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疗美容科主任张菊芳看来,植发虽说是一个简单的表皮手术,但极其耗时耗力,很多医生不太能够静下心来去做这样的手术。从经济效益上来看,相比隆鼻、脂肪移植等美容手术,植发需要的团队人数、手术时间都是翻倍的。更多时候,公立医院的医生还需要进行科研、教学,植发手术对于他们的职业生涯并不能产生根本的影响。

张菊芳的团队十几年来为保证效果一直保持着每月做15台植发手术,每个医生一周最多做两到三台植发手术。而身处专业连锁型植发机构的袁国安,最多时,一天能做8台手术,他形容最忙碌的时候每天睁眼就工作,闭眼就睡觉。

2018年,是整个中国植发行业迅速扩张的一年,据雍禾植发CEO张玉介绍,2018年雍禾植发年手术台数为四万台,平均每个月的手术量超过3300台,比2017年翻了一倍。他特意找人去做了植发行业的竞调,结果显示,中国的脱发市场规模可能上千亿甚至更多,但植发市场一年份额还在80到100亿左右,这也意味着植发是一个发展潜力巨大、但竞争也会愈发激烈甚至混乱的行业。

地铁车厢内遍布面向上班族们的植发广告。图/ 网络

为了便于发友们交流,王鑫组织过一个发友群。当时只有200人的发友群,却混进了大量打广告的营销号,试图蒙骗发友购买三无生发产品的不良商贩,“可见这个行业有多乱。”后来,他只好解散了那个群又新建了一个,现在,新的发友入群需要经过他的重重审核,他已经可以分辨出来谁是真正的发友,谁是忽悠的骗子——“发友之间有种磁场,你一听他的遭遇就能懂,因为你也这样想过。”

判断植发手术是否成功的一个标准是毛发的存活率。大部分专业的连锁植发机构都承诺植发存活率可以达到95%以上,公立医院的存活率一般保证在90%左右。没有人可以保证百分之百,如果有植发机构说,植发可以百分百存活,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它很可能是骗子。

此外,专业的植发机构会合同里明确保证“植发后的方向感和自然感”,而不专业的机构则只会一味夸大植发后的效果。

谢晶是一个5岁孩子的母亲,产后严重脱发,因此想尝试植发。她去了当地的一家植发机构咨询,从进门到决定植发不到两个小时,她感觉像着了魔,医生甚至对她说,手术过程非常轻松,玩着手机就可以完成。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未查明脱发原因,她就在机构的忽悠下决定植发,术后两个月,她的头发掉得更厉害了,还患上了毛囊炎。但由于发质细软、后枕部毛囊也不够充裕,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毛囊可以提供。现在的她,形容自己“每天就像活在地狱里一样,甚至不愿意照镜子,面对自己”。

打价格战,也是植发行业里最常见的竞争手段。公立医院的价格受到物价局的管制,种植一单位毛囊大概在20-25元,私立植发连锁机构一单位在10-20元左右,还会根据明星和专家团队进行上调,最贵可以达到一个单位50元。而一些美容机构的植发项目,可以低至一单位8元,有时还可以打8.5折,合算下来一个单位毛囊甚至只需要不到7元。

对于经济并不宽裕的大学生,价格是他们考虑的第一因素。出于价格因素,很多患者会选择私人美容机构、甚至是没有营业资质的小诊所。这些机构,为了迅速上马植发业务,甚至有理发店师傅简单培训后就拿起植发笔。而在张菊芳手里,培养一名合格的整形外科医生需要花费5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孙毅就是在一家小型整形医院进行的植发。新发长得还不错,只是生长方向与原生发完全不同,就像互不相干的杂草,交错而生。孙毅去找植发机构投诉,对方态度很好,表示如果他愿意,可以再帮他取下来。孙毅明白,取下来毛囊就死了,等于白种了,他只能被迫接受现实,每天用强力发胶糊满头发,让它们和原生发保持一致的队形。

现在想起自己的决定,孙毅后悔莫及,因为他早就发现了那家植发机构混乱的端倪,术后医嘱忌辛辣食物,但那家机构给他定的餐居然是麻辣烫,“当她们把麻辣烫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这家医院有多不靠谱。”

一家提供补发植发服务的街边理发店。图/ 视觉中国

通常,公立医院的植发手术满意度会高于私立机构,张菊芳表示,这是因为公立医院有着严格的禁忌症把控条款,每名植发医生一次只做一台植发手术,一个植发团队一天最多只能做两台植发。但较之公立医院的医生,专业的连锁植发机构的医生熟练度会更高。

“一名植发医生的黄金年龄在30-50岁之间。” 雍禾植发CEO张玉说,植发医生并不像老中医,年纪越大,功力越深,植发手术时长大多在7、8个小时左右,年纪大了,眼跟不上,手跟不上,体力也会跟不上。

相较于男性患者单纯的植发需求,女性患者更多的是希望通过植发来更改发际线、中分线,从而进一步修饰脸型。因此,近年来,植发行业还发展出美人尖、发际线、鬓角、胡须等毛发移植项目。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毛发都适合移植。

有一位医生曾应患者需求做过睫毛移植手术。术中,也是从后枕部取下毛囊进行种植,但效果不甚理想,因为后枕部头发又硬又粗,生长速度极快,种上去的睫毛就像稻草一样疯长,每天都需要打理修剪,不用睫毛夹夹翘就和扫帚差不多。最后,患者只好请求医生把种上去的睫毛再取下来,因为,“实在是伺候不起了”。

04

植发的本质,是一项心灵修复手术

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植发群体,中国的植发医生经手的患者类型和手术数量也在世界范围内遥遥领先。

近两年的世界植发大会上,中国医生带去的植发案例常常会令欧美专家惊叹。张菊芳表示,专家们惊叹的不仅是案例的罕见程度,更是植发的效果。

通过研究,张菊芳发现亚洲人是最适合毛发移植的。黑种人的毛发硬度还行,但因为毛发是卷的,种发相对困难。白种人毛发细软,而亚洲人特别是东亚人的毛发更粗,取发难度小,毛发移植的效果也更好。

此外,令欧美专家叹服的还有中国医生的植发技术。这有赖于中国人强大的模仿能力,引进国外的设备,国内的厂商能立马模仿出一个类似的,并且很快超越改进,技术更加精进,成本还更低。

张玉也多次参加世界植发大会,他认为,中国的植发技术已经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但在手术舒适度上还有所差异。“在中国,植发还停留在一项手术的技术上。”他说,患者不舒服,因为需要长时间趴着,实际上医生也不怎么舒服,大多植发医生因为长时间低头进行手术操作,都患有颈椎病。

而在国外,医院和机构考虑更多的是患者的舒适度。例如,美国最大的植发医疗机构Bosley会为患者提供免费的《头发修复完全指南》,还把门店设计成一个极具美学设计的艺术中心。此外,患者在接受手术的过程中,可以通过看电视来放松心情。

但即便如此,作为一名拥有超过20年从业经验的医生,张菊芳认为,在整形美容项目中,植发手术的患者满意度最高,“相对其他美容项目,风险相对较小,带给患者的快乐却很大,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想选择它的原因。”

在她看来,脱发是一个身心性疾病,它对于患者造成的影响远不止头发脱落这么简单。而植发手术,也更像是一台心灵和自信的修复术。

几年前,张菊芳曾接诊过一个患者,男孩大学刚毕业,在父母的陪同下戴着假发到医院就诊。沟通交流过程中,她发现男孩对外界事物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无法进行正常的问诊。据父母介绍,男孩因脱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长期自闭不愿出门,失去基本的社交能力,最终治疗只能作罢。

网友通过漫画调侃,中关村地铁站受脱发困扰的乘客们明显多余普通地铁站。图/ 网络

脱发的影响甚至还会波及家人,所以很多人植发也不只是为了自己。张菊芳遇到过一位父亲为女儿植发。父亲去幼儿园接女儿,女儿叫他不要来接,抱怨人家小朋友说你爷爷来接你了,让她感觉很丢脸。这事情对父亲打击很大,决心要来植发。一个男孩为了女友植发,因为他不想在婚礼上,让人家觉得女朋友嫁了个老头。

大部分植发患者都在24~50岁之间,因为这期间正是年轻人在社会中打拼、建立自信的重要阶段。

徐峥的星空演讲曾深深触动了王鑫。在那次演讲中,徐峥谈及20岁就开始脱发的痛苦,不戴帽子他都没有办法出门,偷偷摸摸地抹生姜,自卑到了极点,受尽了嘲讽和屈辱,“你们知道20岁秃顶跟45岁秃顶的区别吗?45岁以后开始秃顶,你仍然是一位优雅的男士,你秃得名正言顺、理直气壮,但是你20岁就开始秃顶了,你就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人,你做所有的治疗都是一个笑话。”

王鑫说自己不愿意做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人。他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头发,为保护它们拼尽全力。

但现实中,即便是超过50岁的人,也有强烈的植发需求。

两三年前,有一个大叔带着外甥到北京做植发,张玉接待的他们。外甥做完效果很好,大叔也想要做。但大叔正是“列宁式发型”,后枕部几乎只剩下一小块毛发,医生因此拒绝了他。但过了几天,大叔又来了,医生再次拒绝了他。过了一个月,大叔又来了,强烈表示自己还想做。大叔说,“我从18岁开始,就再也没用过洗发水,我给你写个保证书不会找事儿,其他的你别管。”

医生最终还是给他做了手术,头发种上去了,仅仅是几缕头发飘摇在前额,从植发医生的角度,这是一个没有太大意义的手术。但大叔不这么认为,他很满意,非常高兴地回去了。他说,那几缕能够在镜子里看到的头发,就是他全部的自信。

(受访者谢晶、孙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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