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公司团建,有个游戏battle需要十根头发。

没等我反应过来,前面的小姑娘“噌”地拽下一把。

不知道是胜负心蒙蔽了她双眼,还是发量多就为所欲为。

反正我们编辑部几个脱发老姐妹,都掉下羡慕的眼泪。

同事小奇说:到底年轻啊,我现在和男朋友打架的底线,就是不薅头发。

我们看着她的发量疑惑发问:你还好吧,不秃啊。

小奇叹了口气:有一种秃,叫全世界都觉得你秃。

在2020年5月1号,有一个同事跟我讲了一声“你发缝有点宽”。因为这一句话,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女人。

如果记忆是一个头的话,我希望这个头不会秃;

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我和同事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她说完那句话之后,我恨上了这个女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看人第一眼,喜欢看人发缝。

不管用了神仙闪片一滴泪,还是做了价值300的日系美甲。

只要你的发缝特别细,在别人眼里就是大!美!女!

去理发店洗头,tony的最高赞赏是,你头发挺多,洗头掉挺少。

做了个新发型,朋友见面的最美赞扬是,这个发型烫的好,显发量多发缝小。

发缝shame 力压 body shame,成为我的新生压力。

我想逃离实体社交圈,钻入虚拟网络疗伤。

但我的输入法,还没打过防脱之类的任何关键词,

微博就给我猛推生发医生;

小红书安利不脱发技巧;

淘宝首页推荐是防脱洗发水;

连打开抖音萌宠区,入目都是“猫秃了,咋办?”

针对!太针对了!

仿佛是什么不约而同的计划,给我造成一种幻觉——

全世界,从2020开始集体脱发。

渐渐地,就算原本不秃的我,也未老先秃了。

瞅着镜中发缝,越瞅越宽。

看着额头发际,越看越高。

瞧着地上发丝,越瞧越多。

尽管我不断洗脑自己,做人要秃且志坚。

但还是在深夜,陷入秃如其来的自卑。

而且,我日常就熬夜抽烟喝酒,感觉自己秃上加秃。

总有一天,我会穷秃末路,对吗?

我知道,人长大想法会变。

我不再羡慕莴苣姑娘有王子追,而是羡慕她粗壮的头发能把王子拽上来。

我不再唱“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因为我发现,大人没有头发。

久秃自成医,慢慢的,我踏上生发这条不归不归不归 。。。路。

刚入门的小白,基本都从霸王下手。

绿色的瓶身,预示头发会像植物一样茂盛生长;老板的目光,像老干妈一样安慰我未老先秃的心。

管不管用不知道,百年老字号,用了总没错。

外用,内补同样不可少。

米饭只吃黑米,豆浆只喝黑豆制作的。

连去超市都要忍不住在黑芝麻摊转悠,瞅瞅新上的芝麻成分、黑度。

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我甚至考虑用啤酒洗头,用枸杞洗头,或者用土豆皮洗头。

再后来,我听说了生发届的扛把子——中日友好医院(听起来像广告但真没收钱)。

生发科有多火,这么跟你说吧,黄牛都盯上了这块业务。

每次定闹钟守着点预约挂号,不仅拼网速还拼手速。

我专门换了iPhone12pro的5G,一秒钟后稀疏的发丝在空中凌乱地惆怅。

难抢程度不亚于大学抢课。

课没了还可以换别的,挂号位没了只能等下一轮。

安慰自己迟早会排到,但我等得起,头发等不起。

预约只是第一步,剩下就要往里砸钱。

挂号费300,专家特需500。

验个头皮抽个血,测个毛囊开些药,一轮下来得砸个千八百块。

医院是大型钞票粉碎机,名副其实。

上述办法都试过都不顶用,我终于走上了死路——植发。

就俩字:死贵。

以毛囊为单位计算费用,一个毛囊价格7-20元,植一次基本1000--5000个毛囊。

这么说有点抽象,给你举个例子。

平均来说,一厘米的发际线有1700+个毛囊。

想让发际线低点,最少得砸个近万块。

地铁广告

社保还不报销,尽管脱发一半是工伤。

去找老板讨公道,老板摘下自己的渔夫帽,露出光明顶,心酸又好笑。

那一刻我知道,“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多重要。

保险朋友小李,致力于将脱发纳入医保。

我双手双脚表示赞成,毕竟连猝死都有百万理赔,何况脱发这种群体事件。

钱包空了,头发回来了,这笔买卖划不划算,我掂量不了。

满地都是头发丝,我却抬头看见了商家口袋里赚了好多六便士。

月亮不睡我不睡,笑嘻嘻自嘲秃头小宝贝。

等拿到掉发的号码牌落泪,我痛骂熬夜时脑子进的水。

秃,是会传染的。

有一天我发现,我周围的人,也都秃了。

同事小奇,掉发最严重那段时期,不管逛商场还是坐地铁,都下意识捋一下头发。

按她的话说:我的发丝遍布半个北京

她和男友吵架有一条底线,那就是绝对不薅头发。

打是亲,骂是爱,扯到头发绝对掰。

每根头发,都是日复一日用育发液滋养出来的;每根头发,都是早睡早起喝糙米薏仁粥虐出来的。

爱情死了可以再找,毛囊萎了哪那么容易再生?

另一个秃头姐妹小青,感冒不会按时吃药,但每天两次生发液从未忘记。

有一次加班太晚,她直接睡过去。

半夜三点从梦中惊醒,第一件事是涂生发液。

别人觉得不至于,只有我能理解:她害怕毛囊在昨夜处于复苏临界点。

别的女孩化妆台是化妆品,她的全是生发产品。

备忘录里记着掉发数量,护发流程一小时起步。

最夸张的是,她每天都要对着镜子念念有词。

这不是啥东方镜中邪术,而是小青在自问自答:

好像真的长出来碎发了!

为啥用了三天都没效果!

昨天有碎发,今天怎么没了!

在秃头星人眼里,有一种头发,叫薛定谔的头发。

脱发面前,男女也实现了真正的大平等。

朋友小李年方二五,个高腿长脸贼帅,走在三里屯被街拍的那种。

帅哥身边不缺女友,但小李在性方面极其克制。

不是因为性取向男,而是他从网上看到脱发和肾有关系。

有人维持美貌靠吃唐僧肉;

有人维持美貌靠打肉毒杆菌;

还有人维持美貌靠控制性生活。

保温杯里泡枸杞,冷着一张脸生女勿进,又佛又禁欲。

2019年有2.5亿脱发人群,意味着每五个人就有一个脱发。

脱发群体年龄整整提前20岁,植发最小的18岁。

当一个00后说自己老了,ta可能不是凡尔赛,而是开始脱发了;

当一个大叔说我还小,他可能不是嘴硬,而是真的95后。

反正在脱发这个世纪难题面前,没有幸存者。

我突然不那么焦虑了。

因为不管帅哥还是美女,单身还是有对象,在脱发面前,都是平等的。

换个角度想,脱发像5G一样,改变了我的生活。

我脾气好了。

猫砸碎海蓝之谜,男朋友又把袜子内裤一同扔进洗衣机。

我都能面不改色笑嘻嘻。

我禁欲了。

下班不再蹦迪,烟酒全都戒断。

我按时作息了。

十点就睡,六点就醒,

一大早去菜市场买菜,发现隔壁帅哥也在。

我下定决心辞去007工作了。

钱虽然少了,但双休追剧看书睡大觉真的快乐。

我想通了——

连明星都免不了掉发的命运,普通人更不用焦虑。

秃不秃的也就那么回事。

照我妈说的,发际线高,那是有福气啊!

作者 / 无尽 编辑 / 影嘤嘤 视觉 / 野美